2024年3月19日肯定會被載入國際金融發展史冊。這一天，日本央行宣布解除作為大規模貨幣寬鬆政策核心的負利率政策，將短期基準利率從負0.1厘，調升到0至0.1厘區間。這是日本自2007年以來首次加息，這不但預示着日本以「廉價資金和非常規貨幣工具來支撑經濟增長」的時代終結，同時也意味着，從此，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實施負利率的國家，再沒有「便宜錢」可借。
日本央行同時宣布取消孳息曲綫控制（Yield Curve Control, YCC）政策，風險資產購買也將削減，央行將不再購入指數股票型基金（ETF）和房地產投資信託基金（J-REIT），但仍會繼續購買日本公債，規模與以前基本持平。
YCC這項日本獨特的政策工具，過去以來有效將長期實質市場利率壓制在遠低於實質中性利率的水準，使日圓貶值，並有助寬鬆整體金融環境，進而刺激整體經濟需求。YCC是由日本央行在2016年9月引入，部分目標是要解決長久的通縮問題，以及刺激經濟增長。
具體操作方面，是由央行買入無限額的特定息率政府債券，使不同年期的政府債券在收益曲綫上維持在目標息率範圍之內，按日本央行而言，則主要是控制當地10年期債券的孳息率，令其盡量接近零水準。當維持長期利率在低位後，便可刺激借貸和消費活動，使經濟得以擴張，以及解決通縮問題。
對美債利率添不明朗因素
日本貨幣政策的逆轉，對日本乃至全球都是大事一樁，尤其對全球的套息交易（Carry Trade）影響深遠，對美債利率走向更增添不明朗因素。日圓是主要套息貨幣，在長期低利率和國內高儲蓄的環境下，投資者通過低息融資後投向海外，一定程度上等於利用日本低息環境給全球提供流動性。國際清算銀行（BIS）2022年調查顯示，日圓計價的外滙交易規模約佔全球約16.7%，僅次於美元和歐元，如果日圓套息交易逆轉（賣出資產，換入日圓），將會導致部分資產拋售和流動性收緊。這其中，美債可能是規模最大的潛在被拋售資產。根據美國財政部統計，截至2023年12月，日本投資者持有的美國國債規模為1.1萬億美元。根據日本財政部統計，日本投資者2023年以來，累計淨買入23.3萬億日圓的海外債券。潛在的美債拋售壓力，將為美債利率帶來上行壓力，影響美國降息的時間表。
筆者無意分析日股及日圓的未來走向。筆者有興趣的是日本的經驗，對港股及中資股的有何借鑒之處。近來，日本股市持續上漲，再創歷史新高的原因之一，相信與東京證券交易所，鼓勵企業分紅與回購的政策有關。2023年3月31日，東京證交所推出一份行動方案，要求當時被列入「主要市場」與「標準市場」的上市公司，必須就自身的「資本運用效率」深度盤點，如未達一定標準，須提出提升自家股東權益報酬率（ROE）或股價淨值比（PBR）的計劃，「接近半數的主要市場掛牌公司，以及超過6成的標準市場掛牌公司，股東權益報酬率都不到8%，而且股價淨值比不到1倍。」行動方案具體點出上市公司的「罪狀」。2024年1月中，東京證交所公布了第一階段的企業資本運用效率「自我檢討報告」，獲得海內外投資者的高度讚揚，例如英國《金融時報》就以「在日本史上可謂前所未見」，來形容東京證券交易所的改革行動。
日本股市創下歷史新高
東京證交所行政總裁山道裕表示，「在日本，同儕壓力（Peer Pressure）是一種促使人們進步的重要方法。」雖然東京證券交易所的計劃表面上是「表揚」做得好的公司，但實際上是為了向那些不在名單上的公司施壓。他明言，日本實際上只有大約3,300家公司在主板掛牌，你可減去那些在名單上的不合標準的企業，這「並不是複雜的公式」。
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日本企業和中資企業，同屬亞洲企業，在文化領域，特別是「面子文化」方面，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日本監管當局的做法和中國內地鼓勵上市企業分紅回購的做法，特別是針對「中特估」企業的做法，也屬雷同。日本股市因此創下歷史新高。日股行，中資股是否一樣行，我們充滿期待。